武漢肺炎襲捲全球，遠端工作和蕃茄鐘成為了最近的熱門搜尋關鍵字。自農曆年假後，我一直在家裡遠端工作，幾近閉門不出。這一個半月，換來一身腰痠背痛，超時工作達旦，週末也在工作等苦況。這段日子令我反思遠端工作真的是件美事嗎？

以前談 home office 或遠端工作，很多人包括我也認為那是高效率、work-life balance 的代名詞，是 startup 和科技公司的特有文化，感覺很酷。我第一次認識這個概念是於多年前到加拿大探親的時候。有一天伯母打算在下午帶我們去玩，因此她上午在家裏遠端工作，用電腦和電話跟同事溝通。當時我覺得非科技公司有這樣的政策真好真羨慕。接着幾年之後，我在 startup 公司待過一會。當時公司有遠端工作政策，在家或外地工作也可以，因此我終於深深領會遠端工作的好。我身體常有小毛病不好出門，看醫生又不會痊癒，所以那時候偶爾會在家工作，把通勤時間省下來多休息。這一切都多得老闆、同事體諒，所以那時候遠端工作的確收 work-life balance 之效，同時感受到政策上的人文關懷。

現時疫情水深火熱，要不要遠端工作，已經不是由公司決策者來選，想保住員工性命當然要在家工作吧！遠端還是可以好好工作，畢竟平時使用的軟件都在網上唾手可得，儲存空間也用雲端的。除非對方想跟真人會面，否則真的沒有在家裏完成不了的工作。可是遠端工作也絕非沒有壞處，久而久之，問題也會逐漸浮面：

• 遠端工作倚賴文字通訊以得悉同事工作情況。若對方較內斂，很可能不會主動匯報遇到的難題，這對進度管理或工作分配會有少許阻礙。
• 溝通欠缺溫度。像我這種不喜用表情符號，用字、說話正經八百的人，很容易被誤會態度冷漠或咄咄逼人。現在會小心留意，特地加個表情符號緩一緩。
• 科技把時空障礙都消除了，換來是一個接一個會議，一天排三至五個會議並不意外，不然就下班都給你發訊息，反正大家也在家裡螢幕前吧。會議多，工作時間就變短、工作效率低，但又不容許做不完，所以惡性循環似的 24 小時都被搾乾搾透。
• 為何會議多了？或許大家深怕遠端工作導致匯報不足或員工太空閒，因此一層接一層地要求上報，說穿了就是 micro-managing —— 建基於不信任的工作關係。

不過最讓我苦不堪言是無法分清工作與生活的界線，這令我差點有回到高考那年撐着眼簾「通頂」的幻覺。對像我一樣平日會接 freelance 的人而言，那條界線本來已經比常人要模糊一點，而現在更像是糊成一淌混水。自從遠端工作，我需要在多個會議、繁重的設計工作和跟進下屬三者中馬不停啼地切換。收到同事訊息和電郵便去回覆；下屬問我東西便趕去回答，自己的工作卻沒丁點進展。沒法專心完成一事，這樣低效率的 multi-tasking 完全沒有意義。

正當我被工作壓得死死的，大概兩星期前在網絡讀了唐鳳使用蕃茄時鐘法的文章，繼而嘗試用蕃茄鐘找回休息時間和鍛鍊 single-tasking。

我在瀏覽器上安裝了蕃茄鐘插件「潮汐 Tide」，定時提醒我專注與休息的時間。每次專注在一項工作 25 分鐘（即 1 個蕃茄鐘），便休息 5 分鐘。當過了 4 次蕃茄鐘循環，便需要休息 20 分鐘。據說這樣做可以於短時間內更集中、更有效率地辦事。我會在 25 分鐘內專心做某項工作，即使有人向我傳工作訊息，我也要狠心不看不理，直至到了休息時間才回覆對方，其實讓對方等半小時也不會出問題。雖然口裏說 ASAP，但又不是上急症室，很多情況也可以等！其餘的休息時間，會規定自己好好喝水、上廁所、站起來走走伸展一下，要不然我可以久坐在電腦桌前至深夜。

雖然蕃茄鐘無法解決開會時間長，工作做不完的問題，而且我覺得即使沒有蕃茄鐘，我也可以好好地 multi-tasking 辦事，但它至少替我這個不懂休息的人，分配和規定了一些休息時間，減輕了身體負擔，心裏也覺得好過一點。

其實長遠對高級人員而言，真正要學會的事是把工作分輕重，即 prioritizing。這不限於指派工作給別人，而是自己處理事情也須按主次。這像急症室醫生，進來的病患沒錯是急診，但若然把所有病患也標籤為「緊急」，醫生不崩潰就怪了。醫生首先要調整心態，不是一急診就吃盡奶力死拼，而是進入「候命」、「準備好」的狀態，冷靜應對病患。接着把病患按「交通燈」緊急程度醫治，有時候最吵的病人喊着要你幫忙，但他的病情可能是最輕的。

放在工作上也是同樣道理，除了跟隨 deadline 辦事，也要考慮工作或任務的重要性和主次。像我這種認真過頭的人，調整心態也是特別需要好好學習。